第四章 赌马 (2)


小说:凤唳于台   作者:闲者余人   类别:传统武侠   加入书签   【章节错误/点此举报】   【更新慢了/点此举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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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龙翔提着双刀,不知所措,既是心灰意冷,想跟着龙游一走了之,又是满怀怨恨,心有不甘,偷眼打量着杜乘风,左思右想,气息越喘越粗,待看到杜乘风缓缓坐下,闭上了眼睛,神情间掠过一丝痛意,终于暴喝一声,挺身上前,双刀并举,朝他当头砍了下去。可就在这个时候,他突然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,面对面紧贴在他的身前,一双眼睛近在咫尺,冷冷地逼视着他的双眼,他心跳猛然加速,手中的刀就砍不下去了,停在半空中。
  他赶忙向后急退,可是他退得快,那人跟得也快,任他连变了几个身法,那人总是如影附形,紧紧贴在他的眼前。惶急之下,他短刀反转,使了招“举案齐眉”,朝那人脑后刺去。那人冷笑一声,脚下一滑,退出去三四丈,到这时龙翔才看得清楚,来的这个人年纪不大,脸色苍白,正是使断刀的那个同伴,却不知道他的姓名,只知道他自称无名,说是只顾练刀,早把姓字名谁统统遗忘。龙翔惊道:“你想怎样?”
  无名将手背在身后,笑道:“杜乘风是何等人,就算只剩得最后一口气,也必留有杀招。”龙翔顿时觉得手里的长短双刀重逾千斤,简直抬都抬不起来。无名悠然说道:“可是你既然想好了要出刀,若是就此罢手,会不会更加颜面扫地,有辱师门?”龙翔脸涨得通红,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,手里的刀捏了又捏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  杜乘风叹道:“你打发他走就是,又何必戏弄于他。”无名说道:“孤鸿子刀法不行,做人倒还识趣,他的门人却是不识好歹得紧。”龙翔听他辱及师门,再难忍住,怒喝一声,长刀使了招“力劈华山”,笔直砍下,短刀跟了一招“别有洞天”,护定胸腹,连消带打。
  无名见他刀来,并不躲闪,眼看着堪堪砍到,猛一抬手,断刀竖起,刀尖碰着刀尖,发出一阵裂金断玉之声,竟如庖丁解牛,将一柄厚仅寸之十一的长刀从当中剖为了两半。断刀余势未尽,劈在短刀之上,又如砍劈朽木,应手而断。龙翔大惊,眼睁睁看着他那柄断刀朝自己胸腹砍到,虽是看着不快,却是转瞬即至,无从躲避。
  眼看着无名仅凭一刀就将龙翔的双招破解,更要让他命丧当场,杜乘风突然跳起,将柴刀往前一伸,架住了无名的断刀。他这一下使力太猛,觉得胸腹间如遭重击,疼痛难耐,忍不住闷哼了一声,脸色变得苍白。
  无名脸上露出了极不可思议的神情,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问道:“刀者斩也,是你说的?”杜乘风点头说道:“是我说的。”他又问道:“运刀之时,需得心无旁骛,了无挂碍,舍弃一切,挥刀斩之,方能奏功。这也是你说的?”杜乘风又点了点头,说道:“也是我说的。”
  无名脸上的表情变得痛心疾首,轻声说道:“当初我觉得你说得字字珠玑,深得我心。所以我舍弃了家人、朋友,连名字也舍弃了,独自找了个无人小岛苦练刀法,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和你决一高下。如今我不仅了无挂碍,斩断一切,就连我的刀也是断的。”他顿了一顿,激动地大喊起来,“可是如今你竟然会出手去救一个对头,心中既是变得如此软弱,如何可能使得出举世无双的刀法?你又如何配做我的对手!”他越说越气,伸手去抓龙翔的衣衫。龙翔虽想躲避,可是任他如何施展身形,也未见得无名的手法如何快捷,偏偏他就是躲避不开,被一把抓住,提到半空,远远地掷了出去。无名喝道:“滚得远远的去吧!”龙翔跌倒在地,羞愧满脸,爬起身来,急走而去。
  无名将头昂起,他身型本就高大,一双眼睛居高临下看着杜乘风,睥睨而视,对杜乘风说道:“你身上有伤,我给你十日,等你调理好了伤势,我们再比。”杜乘风哈哈大笑起来,说道:“老子和人打架,什么时候换过日子?要打便是现在,我可没功夫再等你十天。”
  杜乘风向前迈了一步。无名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肃穆,往后退了一步。过了片刻,杜乘风又往前迈了一步,无名想也不想,跟着往后退了一步。就这样一个进一个退,两个人连着走了七八步,虽是一招未出,却比方才的打斗更要惊心动魄。两个人又走了几步,无名再往后一退,脚下踏空,原来身后已是万丈深渊。他只剩一只脚踩在岩石之上,犹如铁钉牢牢地钉入岩石,半个身子探在悬崖上面,山风掠过,须发扬起,可是他全身的衣衫却是纹丝不动,显见得以内力贯注于周身上下,他的一双手始终背在身后。
  两个人就这样凝神以对,不知过了多久,杜乘风长啸一声,柴刀脱手而出,朝着无名激射而去。无名见他这一招来得凌厉,肩膀一动,正要出刀,却见到杜乘风身形急闪,追上了柴刀,伸手一拨,那柄柴刀冲天而起,笔直落下。无名咦了一声,脚下用力一弹,跳到一旁。杜乘风又伸手一拨,身子滴溜溜打转,柴刀绕着他的身子也是上下盘旋,朝着无名追到。
  无名脸上显出羡慕之情,说道:“原来你已经练成了驭刀之术。”他嘴上说着话,脚下步法交替,连连纵跃,左右闪避,一双手始终背在身后。他躲得虽快,杜乘风追得更快,转眼到了他身前,双手翻飞,拨得柴刀如漫天飞舞的蝴蝶,煞是好看,却又杀机霍霍,要将他吞没。
  猛然之间,无名大喝一声,终于出刀,刀风卷起,有如肃杀的寒风,将蝴蝶全都吹得无影无踪,朝杜乘风迎面劈到。杜乘风感觉一股阴冷的刀风袭来,忍不住打了个寒颤,赶忙挽住柴刀,举刀招架,却哪里招架得住,柴刀被劈成两半。刀风从他肩头掠过,顿时衣衫划裂,鲜血直淌。他丢下柴刀,捂住伤口,连着退了几步,胸腹间痛楚更深,一条腿跪在了地上,脸色变得惨白。
  无名并不追赶,依旧站在悬崖之上,脸上的表情未见得欣喜,反倒多了几分萧索。他淡然说道:“生死关头,你还是放不下心头的记挂吗?”杜乘风看了看手中只剩下半截的柴刀,苦笑道:“十年前我替人砍柴,用这把柴刀甚是顺手,就借用到现在。既是被你砍坏了,老子只好找你赔银子。”无名眉头一扬,冷冷地说道:“到现在,你还有心思插科打诨?好,我这就结果了你的性命。”
  无名刚往前走了一步,少年突然蹿了过来,张开双臂,拦在他面前,喊道:“他身上有伤,你就是赢了,也算不得好汉。”他初见杜乘风连赢两阵,心里欢喜,待见到他败于无名刀下,情急之下,跳了出来。
  无名冷笑道:“你以为他输给我,是因为身上有伤?”少年一怔,随即大声说道:“他若是没伤,就一定能赢你。”无名摇头说道:“他方才使出‘驭刀术’的高明功夫,若是能够像往日那般杀伐由我,可未必会输,就算再不济,至少也能与我拼个同归于尽。他输就输在心肠变软了。他号称‘刀王’,既是有违于刀法的真谛,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?”少年对他说的话似懂非懂,不知如何应对,杜乘风突然开口说道:“小哥,你帮我一个忙。”
  他将半截柴刀递给了少年,说道:“你去帮我砍一条树枝来。”少年不知他所欲何为,依言砍了一条细长的树枝,想要将柴刀与树枝一道交给他。杜乘风摇头说道:“这把柴刀没用了,丢了吧。”他接过树枝,又一伸手,扶住少年的肩膀,稍一借力站了起来,呼呼直喘气,隔了一会,气息渐平,朝无名招手说道:“老子还没输。刚才悟到一些心法,我们再比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