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莉莉娅，我们的时间太过漫长与枯乏。”
“或许有一天，在永生或毁灭抵达之前，我们就会先被无聊这个魔鬼折磨至死。”
“所以，在漫长的岁月里我不介意你找点小乐子，排解苦闷。”
吸血鬼，自称血族。
但究其本质，不过是行走在黑夜里的鬼魅罢了。
永生从来都不是上帝给他们的优待或恩赐，而是——
惩罚。
无数个深夜，在一片漆黑的寂静里醒来，陪伴他们的只有同样在深夜里出没的，不会说话的蝙蝠。
吸血鬼占有领地，豢养奴仆，不过是因为他们太寂寞罢了。
他们昼伏夜出，他们能力非凡，他们……是饮血又不死的受诅咒的怪物。
所以。
他们会目睹无数人类的失去，人世间政权交替间，他们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变迁，仿佛一块活化石一般屹立在这世间，但每次醒来……
又都是漆黑的夜。
周而复始。
偌大的城堡，漫长的黑夜，无尽的寂寞……
这一切都能将他们逼疯！
于是，他们又开始寻找伴侣，在目睹人类死亡后，他们学会了一项新技能——
初拥。
通过在人类身体里注入自己的血液，将对方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。
亦父亦友还是爱人，以伴永生。
“莉莉娅有想过将那人变成我们的同类么？”
“但人类啊……又是如此的脆弱及不稳定，即便我们愿意赐予他们永生，又有多少能熬得过蜕变期这短暂的寂寞呢？”
是的。
自人类转化而来的血族幼崽，许多都熬不过最初的黑暗和渴血，从此永堕。
初拥的成功率太低了。
“莉莉娅，漫漫黑夜，能与你相伴的人……”
路德维希站起来，优雅地走到楚婵面前。
血族纡尊降贵地弯下他不折的腰，再用和楚婵同款冰冷又苍白的指尖勾起对方的一缕黑发，放在鼻翼，轻轻嗅了嗅。
他半阖着红眸，声线沉缓：
“——唯有我。”
路德维希和原身认识了有几百年。
百年来。
他们身边或许有各式各样的小宠物，也确实痴迷或宠爱过一段时间，甚至交换互玩。
但到最后，都陨落了。
只剩下两只不死的血族，互相扶持。
所以此次，路德维希也理所当然地这么以为。
——这曾是两人间心照不宣的事。
他的莉莉娅，不过是一时被那小玩意迷了眼而已。
堂堂血族亲王自然不屑于去嫉妒一只小小的食物，也懒得计较属下的一点点恶作剧。
爱情吗？
或许是有的吧。
那种东西对血族而言过于虚幻缥缈，活得越久便越是如此。
他们需要的是，永不离去的陪伴。
那是一种比单纯的爱意更深刻难求的东西。
她总会回到自己身边。
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。
而那个小东西……
大概是和嘉丽一样，大概再过没多久，就会从他们的记忆里渐渐褪色，直至忘却。
他们曾经遗忘过太多可有可无的人或事，如今也不在乎再多一样。
楚婵动了。
她先将自己的头发从路德维希手里拿回来，然后抬头，露出一双和路德维希一样的赤红眼眸。
只是在深处，少了几分柔软。
“但是殿下，我还没有玩够。”
年长好几百岁，作为长辈的路德维希适时露出包容的笑：“没关系，莉莉娅，你知道的，我们的寿命还有很长很长……”
长到令他们都感到空虚！
“吾会等你归来。”
楚婵没说话。
她低下头，也掩住了眼底的滟潋风华。
按照血族的规则，路德维希或许是能携手长伴永生的人。
但，注定要让这位失望了。
因为她的灵魂并非吸血鬼，也并不准备遵守吸血鬼之间约定俗成的那套规则。
她想要的就要得到，而不会退而求其次。
她——
不求永生，只争朝夕。